人生的意义7

连续假期，短休回来，isolation（隔离）床位空

了。一问，才知道周大婶离开了。

很突然，却又意料之中。

想起放假之前，和她谈了谈，腿上的伤口严重发炎，或许需要断腿保命。她即没有伤心，也没有害怕，仿佛要锯掉的，是屋子门前的一棵老树。

周大婶半年前由怡宝医院转了过来，很严重的心脏血管阻塞，需要及时动手术。但是她的血糖长期过度失控，导致全身上下（颈项大动脉－－carotid artery， 肾脏动脉－－renal artery和腿部的血管）全部严重阻塞，使到她的心脏手术超高风险（注１）。原本我们并不想进行手术，因为手术并发症（complication）的可能性太高了，我们觉得，动手术对病人本身来说，或许比没动手术还糟糕。（注２）

可是，周大婶＇视死如归＂，无论我们怎么说，她也一定要动手术。当时我们不明白，后来，当然懂了。

由于病人的要求，我们先要求心脏和血管科以血管成型术（angioplasty）通了肾脏和颈项的血管，以减低手术的风险。然后再选个黄道吉日（没有连续假期，所有专家都可以随传随到）的日子，帮周大婶动了手术。

我没有进入手术帮忙，我只知道晚上我的二老板（虽然是二老板，相信我，他绝对是医院里技术和医德兼备的最好医生之一）从手术室出来时，苦笑着说：＂竟然还可以活着出来。。。＂

一个星期后，周大婶奇迹式的转出了加护病房，到了普通病房。我和二老板几乎每天不停的鼓励勉励激励着周大婶一定要加油，努力护理，因为我们还不相信危险期过去了。

周大婶有一个丈父七个孩子，结果只有一个比我重至少２０kg的女儿寄宿在医院的宿舍以方便照顾周大婶。其余的听说只有共同假日的时候，才会到来探望她。七个人一起的共同假日想当然的会是多么难得。。

那个所谓寄宿在医院的女儿，绝对遵守医院规则，只在探病时间到病房坐坐。我叫她帮忙她的母亲做做复健运动，她说她没有力气；我叫她到外面买她母亲爱吃的食物，她说她不认识路。最后我气坏了，叫她不如就这样坐着不动，她倒听话了。

就这样周大婶就这样被遗弃在病房。旁边的病友都有很多很多的家人朋友探望问候，她就只有一直骂她不积极复健的医生护士。医院的食物她又不喜欢，越吃越少，身体越来越弱，结果所有病发症都到访了。

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周大婶进进出出加护病房好几轮，病情恶化到尽头的时候就一定好转过来。或许是上天给她的孩子一个赎罪的机会，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逃出鬼门关。无奈，她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呆坐在隔离病房，没有了家人的支持，她仿佛是病房里可有可无的装饰，等待截止日期的来临。。。

我们一次又一次的作出积极的治疗，一有空就进手术室清洗伤口，切除脓肉，无奈没有胃口的她，身体弱得不得了，加上血管原本就很细小，伤口一直没有好转，即使动用了最好的抗生素（tigercycline，听说老虎都杀得死！一笑）长达４个星期，伤口只有越来越深，几乎看到了小腿骨头。

周大婶临走前还问了我（由于我是病房里唯一会用广东话骂人的医生），她会不会死，我狠狠地吓她，再不吃不喝，不下床走动，我就不敢包，结果她只是＂嗯＂的一声，什么都没说。结果我忍无可忍，狠狠的拨电到她家里把几个没良心的孩子训了一轮。

听说，那晚，她就突然晕倒。两个钟头后，已经医治好的心脏就因为严重的细菌感染而停止跳动了。

是解脱？还是惩罚？我不知道。

我们再不必为找不到血管抽血而烦恼（她的血管，麻醉师也得用超音波仪器来寻找！），我们不必因为对无法复原的伤口束手无策而沮丧，我们更不必为那永远看不见的家人而生气。。

我们只是从周大婶身上，学到一个教训，

医生可以医好的，只是器官；家人可以医好的，才是病人。。。




注１：小指南，所有心脏阻塞的手术－－俗称＂搭桥＂（bypass surgery），既把双腿上的血管割下来，连接大动脉越过心脏阻塞的血管，就好象搭桥建新路那样，让血液顺着＂新路＂抵达心脏各个部分。。。心脏手术在所有手术中，属于高风险的那一组，平常最安全简单的心脏有孔手术，风险也得３－４％，成人的搭桥手术基本上从５％到严重的３０％，如果是紧急手术，风险是５０％。。所谓的风险，倒不是单指死亡率，而是概括中风，细菌感染（多指腿部皮肤或胸口的伤口，又以胸口伤口的细菌感染最为危险），肺炎，肾功能损坏等。

注２：心脏阻塞的手术，由于风险很高，基本上手术医生不会做决定开或不开刀，而是向病人和家属解释开刀的风险，然后由病人和家属自己决定医疗的方式。不是所有手术可以延长病人的性命或提高病人的生活素质，有时候，药物治疗虽然没有办法根治但却绝对比手术还要好。。尤其是年老的病人。

生命的意义6

男人，22岁的时候，你还记得，你在做什么吗？
女人，19岁的时候，你可曾记得，你是怎么度过的？

22岁的男生，因为一场交通意外，在加护病房生死搏斗了

个多月，身体从脑，肺到双腿都各自有不一样的创伤。三个月里面，死神多少次徘徊在门外，心脏多少次疲惫得不想再跳动，生命却又多少次显露她奇迹的能力。男生在大家惊讶的感叹下，一次又一次地逃出死劫，终于睁开眼睛，看到了阔别已久的人间世界。

但这世界是真实得残酷的，一个月来的昏迷，病危和意外本身的创伤，已经在男生身上留下许多后遗症。男生的背部由于长时间卧病在床，已经生了脓疮，他的手脚由于长久没有运动，肌肉收缩而僵硬，而最严重的是，他仿佛不再认得这世界上一切他曾经很熟悉的人和事，甚至连说话沟通的能力都丧失了。

22岁的男生，从死神手中讨回一条命，却仿佛把自己自立生存的能力，抵押去了。

所有医护人员，在男生病情稳定了但情况却没有好转后，都很绝望的放弃时，却又两个很普通却很伟大的女性，近乎顽固的坚持着，男生一定会好起来，一定能够下床走路，一定可以寻回遗失的记忆，回复原态。

一个是男生的母亲，一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

正如很多普通的母亲一样，她也只是很普通的爱护，守护着她唯一的儿子。除了一天一次回家冲凉梳洗的时间以外，她几乎没有离开过男生。从一个只会烧菜煮饭的家庭主妇，她因为嫌弃病房里的护士照顾不周（别怪护士，政府的普通病房病人人数可以去到50人，而每一个班次的护士人数可以只是4-5人，晚班的是3人，普通的工作已经忙不过来了，护理这类瘫痪而又无法移动的病人更是吃力）慢慢地自己学会了如何护理病人，如何帮儿子自己进行物理治疗，再如何鼓励儿子从新学习说话，走路。间中面对的挫折，懊恼，心酸，也只能自己哽了下去。当大家都告诉她，面对现实，好好找一间护理中心安置男生时，只有她坚持要自己照顾孩子，要把孩子像22年前那样，再一次“抚养”长大。

一个很普通的母亲，一手编导出一个非凡的故事。

另一个，是一个19岁的花样少女。

一个20岁左右的爱情，算是爱情吗？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尝试过，我只知道，20岁时候的恋爱，好像很少会开花结果。而，我只知道，这样一个智慧牙也未必生齐的少女（话说，智慧牙生了，也未必代表有智慧。。。），却几乎每一天守护在男生的身边，一直到男生出院。

19岁的时候，你能接受你的男友，瘫痪了，手脚都无法行动，甚至说话也成问题？你能默默地为他抹身，清除排泄物，甚至任他懊恼着发脾气，而还可以不再他面前掉眼泪？再说一个故事。。。话说，男生的肺管（chest tube）可以拆除了，医生拆除肺管时，人手不够（在那种大医院大病房，这很平常..),女生在旁协助扶持男生，以免男生不听使唤而乱动。结果，男生忽然一阵激烈的咳嗽，喷出了一大堆的浓痰，溅到医生护士和男生自己身上。护士（学生护士，正牌护士忙着其他事物）没有经验就慌了手脚，女生却见怪不怪的套了一双手套，俐落的拿起纸巾协助男生把浓痰都咳在纸巾里，再帮忙医生清除溅到四周的浓痰，并频频和医生道歉。

她，只是一个19岁的小女生，和男生的母亲一样，在男生身边守护了三个月。

男生出院后的一个早上，我从走廊上和两个很熟悉的女性擦肩而过，默然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了她们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却道道地地地坐着一个帅哥，帅哥头上明显还有手术疤痕，但开来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一老一少的女性也已看见了我，连忙转过身来和我打招呼。

而，最叫我吃惊的是，男生竟然自己伸出手握着我，还叫了我一声“Dr”。

这个就是那个大家都放弃，认为他再也不会走路说话的22岁男生？

而，更大的奇迹，发生在三个月后。

我在clinical看着病人，忽然又个男生敲了敲我的门，然后探过头来，问：“医生，到我了吗？我等很久了！”

22岁男生，在致命意外后的6个月内，回复所有记忆，说话能力，和所有四肢的运用功能，并开始在父亲的工厂帮忙工作，复原速度之快，狠狠的推翻所有医生的判断。

主导这么一出奇迹的幕后功臣，是男生的母亲和她19岁的小女友。她们都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因为爱，她们圆满地完成了那么一出奇迹之剧。

数情歌3now and forever

Whenever I'm weary from the battles that rage in my head
You make sense of madness when my sanity hangs by a thread
I lose my way but still you seem to understand
Now and forever I will be your man.

Sometimes I just hold you
Too caught up in me to see
I'm holding a fortune that heaven has given to me
I'll try to show you each and every way I can
Now and forever I will be your man

Now I can rest my worries and always be sure
That I won't be alone anymore
If I'd only known you were there all the time
All this time

Until the day the ocean doesn't touch the sand
Now and forever I will be your man
Now and forever I will be your man

坐上车子，他又一点莫名的紧张，仿佛18岁的时候第一次开车邀女孩子游车河。笑话，好歹也是骨科手术师，多少生死一线间的时刻，他的手却更稳定，怎么，现在不自然的抖动着。

车 子副座上静静的躺着一大束玫瑰花，紫红色，艳而不俗，散发着自然芬芳，抚平蹦跳的心。想到两个星期前订花的时候，不自禁的笑了，卖花的少女惊奇的眼光，看 得他有点不好意识，脸开始发红发烫。。“99朵紫玫瑰？要预订呀。。。先生，你好浪漫喔！周年纪念吧！一定是银喜结婚纪念日！！好浪漫！”几个年轻的女孩 叽里呱啦的讨论着。
想起第一次送花给她，订花的单子塞在钱包里头，然后就载了她去喝豆浆，炎热的天气，清凉的豆浆无法蒸发他满头的大汗，她体贴的 拿纸巾帮他抹去了头上的汗滴，然后拿了钱包要付钱，他就把钱包丢给她，并接过她的纸巾。晚上烛光晚餐时，他自以为了不起的要她猜测，他将给她的惊喜，她笑 着说：“你一定送玫瑰花，对吗？”他傻掉了，楞着发呆，看着他的呆样，她不自禁的升起一股暖暖的感觉，这个男人，可以托付一生，她不尽抱紧了他，并轻轻的 在他脸颊吻了一下，说：“傻瓜，我下午在你的钱包里看到收据了，可是，我还是很感动很感动，你是第一个送我花的男人，我爱你。”

他无法忘记，这是他第一次送花，也是第一次，她主动抱着他，吻他。那晚，夜光下，两颗心暖暖靠在一起，仿佛，世界到了尽头，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可以分开他们了。音乐轻轻响着。。。

Sometimes I just hold you
Too caught up in me to see
I'm holding a fortune that heaven has given to me
I'll try to show you each and every way I can
Now and forever I will be your man


望 着到后镜，他微白的头发虽然不算茂盛，意外的，好像倒闭年轻时候多了，当初和她在一起，她总是悄悄的帮他带出finasteride(抱歉，中文名不 懂。。），这种克制男性荷尔蒙的药，他一个菜鸟医生无法负担，她却每隔几个月就帮他带一些出来，“一个医生头发光光的，病人会没有信心的，你头上开过刀， 伤痕那么长，搞不好人家以为你这医生是黑社会呢！”她总是一大堆歪理，偏偏，他都听他的，“到时候，有了副作用，你可要负责治疗好我喔，大药剂师！” （注：副作用是不举，少于1%）如今，吃出效果了，比起当初一起毕业的同学，他倒算“多毛”的了。岁月也仿佛停止了，他脸上绝少出现邹文，光滑得好像女孩 子的皮肤。和她分开以后，他坚持保养自己，坚持把身材和皮肤都照顾好，每天醒来一定下去公寓泳池游1公里，有时候晚上放了工也会去出一身汗。所以，50来 岁了，医院里仰慕着他的年轻女孩还不少呢，他也试过收到女孩子的邀约，只是，对于这些年龄和他的养子一样的女孩子，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不，即使成熟有韵味 的，他也拒绝了不少。这么多年来，除了医学上的研究，他就只喜欢喝两杯。

Now I can rest my worries and always be sure
That I won't be alone anymore
If I'd only known you were there all the time
All this time

那 年12月30日，他们到了古城庆祝周年纪念日，逛了文艺街，累了，在交接处一间很有情调的餐厅点了一瓶红酒，听着一个中年人唱着很有味道的英文老歌。气氛 和情调绝透了，他情不自禁跑上台:"Ladies and gentlema, today is my day of aniversery with my beloved, i would like to sing her a song, to promise her, now and forever, i will be her man...." 她害羞着笑着，看着台上认真的唱着歌的男人，她又忍不住哭了。。。

远处出现了海，和船。他捧着鲜花和一瓶红酒，朝着最外边一艘游艇走去。中古游艇，却看得出刚刚修葺过，船外大大的写着：ship of chloe。。。
他上了船，亮了灯，船内不大的空间，装置却很优雅，淡黄色的灯合着浅黄色的墙纸，中间处挂着一副大大的个人照，是当初他帮她拍得，长长的秀发，淡淡的笑容，却更显得单纯优雅，仿佛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
他淡淡的把花放到照片前，并把船开到海中央。。

海中央传出了那么一首歌，一个双鬓发白的中年人，痴痴的望着年轻女孩的照片，唱着当初的那首情歌，他们分开过，最终的最终，就如那首歌一样。。。

Until the day the ocean doesn't touch the sand
Now and forever I will be your man
Now and forever I will be your 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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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年轻时，或许情歌听多了，总是轻言天长地久，其实，唯有老了，才会懂得，什么是真爱。。。
轰轰烈烈不是真爱，哭生哭死也不是真爱，肉麻当有趣更不是真爱，真爱，就像这首歌，温温的，慢慢的，静静的，却告诉你，什么是永恒。。。

数情歌（二）最近

数情歌（二）最近

“你想要的，我又不能够给你我全部；我能给的，又不是你想要拥有的，我们不适合，好几次，我们抱着彼此都想要哭。。。”


车子里响起了那么一首旧歌，他心里忽然一阵刺痛，久违的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

“我们不适合的，我知道你什么都为我好，为我付出很多，可是。。。”
“告诉我，我有什么比不上他？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东西，我知道我最近做很多加班，但，我就是。。。”
“够了，我们冷静一下，好吗？”你说，有多巧合，收音机就刚好响起那首歌，潮湿的空气刹那间凝固，然后崩溃。。。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分分合合，她离开了他，遇见另一个他，然后又分开，兜兜转转，跌跌撞撞，他始终如一。

“终于找到你了。。。孩子。。孩子他发羊吊了，我。。。你。。。怎么办？”他不会忘记那一个晚上，从手术室出来，手机里头传出她近乎崩溃的声音，他闯了六个红灯，直冲进她家，把从医院带来的药塞入肛门，并抱起孩子上车。
那一晚，在急救室外，她崩溃了，倒在他怀里哭。
“我刚买了海湾那里的房子，记得吗，当初你说过的，我要是有能力买了，你就要嫁给我，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这个诺言。给我一个机会，给孩子一个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她惊讶望着这个男人，他的眼神是那么真诚而温柔，她相信他，可，她真的可以接受他吗？她，真的可以放下孩子的父亲吗？
“我不会介意孩子是不是我亲生的，只要是你的，我都会去爱。”
看着头发已开始发白而稀疏的男人，却忽然在他脸上，看见了那么一股迷人的光彩，是一种很温暖很温馨的感觉，没有灼人的激情没有醉人的魅力，却拥有一种“回到家”的那种感动和安全感。多年前，他们分开时所不在乎的因素，现在变得很珍贵了。

车子转过了红绿灯，再一个弯，就看见“家” 了。最近几个月，他明显感到了彼此没有了当初结婚时候的甜蜜温馨，回到了家，终是很公式化的说着千篇一律的说词，仿佛上演着最老土的肥皂剧，却又那么真 实，那么惊心动魄得那么熟悉。他还记得，当初他们临分手前，正是这种宁静，暴风雨前的宁静。

昨晚他无意中听到了她的谈话，那种眼神，那种语气，那种笑容，多么熟悉，正如多年以前，他们开始冷化时一样，正如当初他开始出现时一样。
“老公，明晚我要去见他一次，你，介意吗？”
她还是那么坦然，没有对他隐瞒，他能够说不吗？“我载你去吧？”
“不了，我答应他，自己去，“ 她看着开始不安的丈夫，安慰道，”放心，我们去去就回来，不要胡思乱想。“

”让我和他出去，这次是最后一次了，我会和他说清楚，我不会再见他的了。。。“那年的雨季来得特别早，他在倾盆大雨中站了3小时，抽掉了整包烟，看见他送她回来，看见她望着他的眼神，他明白了，该退出的人，是谁。

你常解释这样的一切都只是开始
我觉得是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结束
不想再约束不要再痛苦
下一次会有更好的情路


他跌坐在沙发上，全身没有了力气，看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更衬托了房子的空洞，和寂寞。兜兜转转分分合合，结果还是冷冷清清戚戚，12点了，她，还会回来吗？他苦笑着，黑暗中摸索当初难得抛弃掉的烟。
忽然，房间门打开了，一支灿烂的烛光闪耀着一大一小两张脸孔，和那久违的温馨笑容。

”生日快乐，老公“”happy birthday，爸爸“
他看着她们，情不自禁，眼睛红了。

“老公，我下午见过他，也很清楚地告诉他，十年前我做错了决定，十年后，我不会再错第二次的。老公，爱情和婚姻，都得用心经营，都得两个人一起用心经营的，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了。”她倚在他厚而温暖的胸膛，轻轻的说。
他紧紧的抱着她，低头嗅到了她那熟悉的气味，说：”这一次，我也不会让你走的了。“

这一次我们都能很幸福。。。

数情歌1一专属天使

数情歌一专属天使

“传说，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星星，星星上住着守护着自己的天使，所以，每当你伤心绝望彷徨无助时。向天使祷告，他就会来帮你了。。。我可以是你那个天使吗？”

朦胧中，胃又激烈的做动，仿佛无数股气横冲直撞的，头也更发疼了。外面下着绵绵细雨，毫无停止的迹象。。。

＂你快找一找看有没有胃药吧，我现在要见客户，外国的，等很久了，迟点再打给你。。＂

还是一样，每次需要他的时候，他总特别忙。人家说，男人结了婚就原形毕露了，以前她不相信，现在开始动摇了。

＂如果是他，他会变吗？＂她想着，也想起了当初那个童真一样的表白。三年了，怎么他就像消失在空气一样，现在，他在哪里？还好吗？


＂快，快吞下去，＂他头发湿着，是汗还是雨水，她也分不清。把药吞了，是心理作用吗，胃里的气突然消失了。
＂是DOMPERIDONE吧？治疗胃风的，＂她说，像小孩子那样，好像刚考到A，笑着等他的称赞。
他轻抚她的头发，怜爱地望着她说：＂快睡一下，下一次不准你再挨饿了，知道吗？＂，
＂下一次，再传呼你，就可以了，不是吗？你，是我的专属天使，不是吗？不可以反悔喔！＂
“知道了，一生一世，不，三生三世都不反悔”
汗水和雨水一起滴了下来，合着她终于崩溃的泪水，是幸福感动的泪水。


她漠然清醒过来，怎么会想起那么一段往事。却看见床边的几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一颗药丸，熟悉的DOMPERIDON。几上残留着水迹，是外面的雨水吧？

吃了药，转去看了看两个宝贝孩子，她现在最重要的宝贝，他们睡得很好，很甜，仿佛还笑着。三岁的娃娃儿，一个样，可爱极了，谁可以猜到，当初几乎难产。

一样的晚上，一样的绵绵细雨，天空却闪耀着一颗星星。她猛的痛得不得了，看着下身血流如注，她吓呆了。才２８个星期嘛，虽然双胞胎会有早产的可能，但这未免太早了。
＂什么？？我现在走不开，我会尽快回来，你快叫三姑表妹过来，快。。＂这是她失去知觉前听到的回复。
黑暗中，她感觉到雨水打在脸上，＂要撑下去，快到医院了，你一定会安全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耳边熟悉的声音，带给她无限安全的感觉，就像以前那 样，只要她有难，他一定奋不顾身的飞来帮她，也不顾是不是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她以前就常埋怨这点，她希望他的男人是以事业为重的，儿女情长不是她要的。
结果她安然生产，医生告诉她，如果迟多半小时，可能来不及把孩子拿出来，胎盘突然脱落了，母子都危险。她很弱的笑了，看见一对初生儿，她安心地笑着睡了。

三年了，孩子健康成长，中间有惊无险的都撑过去了。＂你在冲凉吗？吃饭了吗？＂

浴室和厨房都空的，他还没有回来吗？还是又出去了？她茫然若失，惯了，一早就惯了，总算他还赶回来买药给她，算好了。生产的那次，她差点和他离婚了，结果 两个孩子，看着他忏悔的眼泪，她又软化了，像之前那样。宿命吧，她想起当初他离开前的眼神，＂算了，你是不能离开他的，我走吧。。＂时间又证实他又对了。 这是她要的，不是吗？一个事业心重的男人，重到妻子难产时，他还再谈生意，这，不正是儿女不情长了吗？她是着迷他的男人气概，从来说一不二；不像他，一直都以她为主，虽然一开头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但他出现了，她马上知道自己的心是属于谁的，欠下的吧，明知道谁会对她比较好，但，理智输给了感情。

吃了药，胃舒服了，她坐在沙发上，雨，绵绵不断，她开始想他，失去的他，被遗弃的他，正确的说法，是他自己离开成全他们的。如果当初选的是他，结果会如 何？现在他在哪里了？这些年，他过得如何？怎么音讯全无了？如果再看见他，他们会认得出彼此吗？握住手中还剩下的DOMPERIDON，猛然想起，这牌子 的药不已经换了原产公司，也换了名称吗？怎么。。。

雨中，仿佛传来那么一首歌，＂没有谁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你是我的专属天使。。。＂她不知道，三年前那次灾难，她临晕倒前，潜意识地还是传呼了他，他也如常地飞车赶到了，但中途出车祸了，虽然他还是及时把她送进产房，自己却再也没有醒来。。。。

细雨绵绵，天上却始终闪耀着那么一颗星，闪着闪着，仿佛诉说着无数的思念和关怀，和那三生三世的承诺。。。

陆堪记（暂名）２

喜欢当半夜的医生，喜欢那种众人皆睡我独醒的感觉，反正

我是越夜越美丽的，倒可以一面拿薪水，一面想想心绪，写写文章。

只是，半夜的医生，有时候可以很恐怖，有时候也可以很无厘头，有时候也可以很哭笑不得。

那天诊所午夜大减价，凡是看医生都打折，结果１２点了，还门庭若市，（开玩笑的啦。。。真正原因是淫雨刚停，生病感冒的乘着雨后凉爽的天气一起在诊所约会。）。１２点了，外面候诊的病人还有十个，我开始心情低落，这时候，有个印度爸爸抱着２岁大的孩子风风火火的冲进诊所。直嚷着：＂我孩子发高烧，很紧急。。＂

心情的低落往下滑，发高烧，很紧急吗？

总算让我看完我的病人，我的护士已经无法制止几乎发狂的牛（只是比喻，没有贬义，那时候他真的野蛮到像头牛，他的妻子也无法拉得住他，还好我没有穿红衣。），他直冲进我的房间，手中抱着的孩子，还吮着手指头，仿佛刚吃完肯得基般，黑溜溜的眼珠子东转转西转转的，可爱极了，让我也忘记愤怒。

探热器写着３８度。

其实，一个２岁的孩子，是很容易诊断的，因为，他们不会也不需要扮病来骗病假。他们不舒服就会愁眉苦脸，哭个不停，再严重就呕吐，卷累，眼神弥漫不集中，即使哭，也哭的有气无力，而最严重时，无论你怎么逗弄，他们怎么样都不。会。笑！

小孩发烧（这里指的小孩年龄大过两个月，小过两个月的婴儿如果发烧，即使只有37.5度，都必须马上就医，因为婴儿感染脑膜炎的机会很大，而后果会很严重！），通常不会少过摄氏３８度，度数的高低，基本上不代表严重不严重。因为，发烧其实是一种治疗过程，是身体的抵抗力对病毒产生作用，试图排除病毒。有一派的学者甚至建议，不要使用退烧药，认为高烧的状态会更有效的发挥抵抗作用。无论如何，小孩生病的前２－３天，烧３８－３９度不退，是不需要担心的，除非他有了之前所说的呕吐，眼神散漫不集中，不停哭闹等症状才有必要担心。而且，发烧一天不退，并没什么奇怪，不需深夜特地跑到诊所来问医生，为什么吃了药，烧还不退。

小孩子生病，医生更多时候治疗的，是紧张的父母。当然，生多几个，就见怪不怪了。

陆堪记（暂名）１

陆堪，英文locum，原自拉丁文locum tenens，意识是＂暂时代替位子的人＂，比如，locum doctor，就是大马最常见，普通工作时间以外（８am－５pm）在病房当职的医生。

陆堪了一年多，什么奇行怪态都看过了，最不开心的是很多医生顺着病人的需求而作出一些不专业的诊断，给病人不需要的药物，之中到底是为病人好呢，还是为自己好？我还很＂菜＂吧，不是很懂。。。



今天，一个妈妈带着近视眼小女儿进来看我，小女孩手中拿

着小说，妈妈就开始诉说女儿的病情，其实只是普通喉咙发炎，没什么严重的，但典型的紧张妈妈陪宝贝女儿，小病夸大。
我照例做了基本的检查，然后配了一个洗喉水（gargle）和一个喉糖（消炎作用，但不是消毒）。妈妈临走就很自然地说：＂那消毒药要吃完是吗？＂（这里的消毒药既是抗生素）。

又是另一个抗生素症侯群。

拥有最基本医药常识的人，应该都会知道，普通咳嗽干冒伤风流鼻涕都是属于过滤性病毒（virus）感染，而不是细菌感染。如果病毒感染，抗生素是完全，请注意，是完全没有医药作用的。反之，抗生素跑进了身体，经过肠胃时，会把肠胃的良菌一并消除，严重者会引起严重肚泻（请注意！是很严重到需要留院观察的那种！）。此外，抗生素吃多了，体内残余的抗生素会提供细菌一个＂实习＂的机会，然后细菌会进化成更厉害的细菌－－多重抗药性细菌（multiple resistance），病人本身的抵抗力也随之降低了。此外，抗生素的应用，其实是需要很专业的判断和适度的调整，用量和用期都有一定的规定，而且抗生素从最基本的盘尼西林到目前第四代的cephalosporin甚至最新有＂老虎＂职称的Tigecycline，品种有数十种之多，每一个种类有各自对付的细菌，如果用错抗生素了，会造成反效果的。

最新的类型的抗生素，通常通称＂万能抗生素＂，意识是可以杀百菌，能力超强。但是，过度使用此类＂有杀错没放过＂的抗生素是会加速细菌进化，以至制造出更强的细菌。所以，非不得以，医生（有责任感的。。）都不会使用这类的抗生素，如果真的用了，也必须肯定没有流下活口，非得把细菌连根拔起，要不然＂死省种＂将会如电影的剧情那样，以更强的姿态上演王子复仇记。那么，如何肯定细菌全面被消除？通常，医生会吩咐病人要把抗生素吃完，这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是，＂吃完＂就够了吗？其实，比较正确的说法是，至少要把抗生素吃足５天，有者一个星期致两个星期不等。

只是，陆堪有陆堪的忧虑和限制。好一些医药卡或公司提供员工的免费医药服务是有一定的费用限制的，倘若真的给了一个星期的抗生素，往往会超出了医药预算。所以，一些陆堪就被逼给三天或两天的药物，纯粹是治疗病人的＂需求＂，多余病情的需求。结果病人的心理养成一个习惯，不吃抗生素就不会好，进而＂不给抗生素就不是好医生＂，炸到。。

此外，目前世面上有一种打针式的抗生素，是不需要静脉注射（如果静脉注射，通常需要住院）而可以注射入肌肉（intramuscular，即像打预防针那样子，打在臀部）的。很多医生看病人吃抗生素吃不好，就狠狠的刺病人一针！其实，一针是不够的，如果要刺，就得一连刺三天再加口服抗生素足５天。只是，病人刺了一针，效果出来了，病情好转，但荷包穿洞了，自然不再来皮痛心痛。结果，有给病菌进化的机会。

和细菌的战争，一早就开始了。从盘尼西林面世，大家以外战争结束了，却不知道，其实战争才开始。医院里存在着极端厉害的细菌，拥有最强的抗体性，是什么抗生素都杀不死的，而这种抗体性细菌，正式滥用或不规律使用抗生素引起的。虽然我们依然持续开发很多更先进的抗生素，但是，这场战争是不会结束的，而如果我们输了的话，代价就是如同从前横扫欧洲的黑死病甚至几年前的沙示病毒那样，死伤无数，人心惶惶。

生命的价值5

巴生的天空总弥漫着乌鸦的黑影，和令人垂涎的肉骨香味,

那是一个蕴藏着很多回忆的城市。

加了鱿鱼的肉骨茶、适合短裤拖鞋，凡9点半必逛的特意高(tesco)、半夜的羽球较量、生日会后的消防器乱喷大站，以及，那个即使病危了却始终没有忘记笑的女孩。

SLE，红斑狼仓症(systemic lupus erythema)是年青女孩的恶梦，轻则脸泛红斑；重则全身所有器官皆受影响。中脑者会发羊吊；中肾脏者会有肾脏病，没有即使治疗的会面临需要洗肾的危机，中骨头，心脏，神经线等等，都会有各自的病状。

我依稀记得，那是个晴朗得有点酷热的早上，生平第一次走进病房，生平第一次询问病人，对,正是生平的第一个病人。

一个17岁的少女，美丽的花样年华，属于炫耀着青春的年岁。但她苍白的脸色，略微臃肿，微张的眼睛却透露出一股卷累的感觉。

我还记得，我是怎么腼腆地向她打招呼，怎么介绍自己菜菜鸟的身份，还有她好奇着怎么有那么年轻的医生(当时的我当然不是医生，而是医学生，只是技巧性念快了，中间的’学‘字或许她听得不大清楚)。

还记得她刚刚诊断患了SLE，病情随着药物而好转。她很单纯地相信医生，听医生的话，病就会好的。而唯一的不满，是类固醇导致原本俊侨的脸变得臃肿。’也好，试一试男朋友还会不会喜欢我‘，她说,一贯的乐观。

我们就酱熟络了，还有她的姐姐，姐妹两一样吵吵闹闹的，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远远看见我时，就会大声的喊我，把我弄得不好意识。

女孩的病情不算稳定，住了好一阵子医院，出院不久又再进回来。看见了我，嘻嘻傻笑，说：’新年吃多了吧，哈哈‘

一个那么爱笑的女孩，就那样住到5月。

5月1日，劳动节前的周末，女孩病情不稳定，肾功能每下愈况。由于连续假期，我买车票回家度假。临走，特地跑去看她。
’臭医生，丢下病人回家偷懒吗？你家是槟城吗？我要吃豆沙饼!’女孩强打精神说道。
‘不要，才不要买给你，告诉你，给你三天时间，我回来的时候不要再看见你霸占着这床位，你快给我回家。’我说。
‘回家，想啊。。你回家乡了，会想念我吗？’
‘才不会想念你呢!’

5月1号，早上，我被手机吵醒。
‘她走了，昨天突然呼吸困难，一下子就没呼吸了。’她姐姐的声音。

我再也没有见到她，也没有去拜祭过她，更没有买她要的豆沙饼。

只是，5年了，我始终记得她，一个爱笑的女孩。

女孩，我生命中第一个病人(虽然我没有参与你的治疗)，我始终想念你，并在忙与盲中，时时提醒自己，把每一个病人，都当做‘你’来照顾。

生命的价值４

今天看见报纸报道，第一批送往印度的小儿科心脏手术病人

已经成功开刀并安全回国，费用还比在本地动手术还便宜。对此，我不欲多加批评，

想说另一个有关的故事。

心脏手术课，全马的政府医院，大概只有４－５间（注：PG，Serdang，JB，Kuching，KK。。IJN不算政府医院。）我们槟城区的需要照顾以北直达加央，南达怡宝的病人。以小儿科本身，平均每个月接到的案件大概有１０－１５单。当然，不是每一个病人都需要紧急动手术的，甚至一些病人长大了，病也好了，可以逃过一刀。

小儿科的心脏病，多数属于先天性的，最普通的是ASD（atrial septal defect）和VSD（ventrical septal defect）两种，既统称心脏有孔。这两种心脏病不一定需要动手术，一大部分的人，倘若没有什么症状或心肺没有什么长期性的后遗症（如心室肿大－chamber enlarge或肺部高血压等－pulmonary hypertension，注１），通常病人可以等待到年龄比较大以后，通过年度的心脏超音波检查（echocardiogram）以再断定是否需要开刀。这是因为，一大部分的病患者是有机会在成长以后，心脏先天性的洞孔自然关闭，而逃过一刀。

当然，是否可以等待，每一个个案都不相同。

话说北部小乡有个小童被检验到患上心脏有孔，并派到我们的诊所见医。由于情形不是很严重，我们安排了一个时间进行非紧急手术。可是，当天，病人的父母一再推托，说小童目前没有症状，所以他们想再看一看。

决定开刀，不是我们心肺外科的责任，而是心脏科做的决定。所以病人家属觉得不想开刀，我们会要求他们再询问心脏科的意见。

可是，旧旧，我们，都再听到他们的回音，直到一天，我们看见，我们的诊所外貌和我们几个护士，

上。报。了。

病人的父母，拿着我们手术通知书，到报馆和电视台，说需要至少一万零吉以动手术。全马人民慷慨解囊，全力救助小童。讽刺的是，身为主治医生的我们，还真不知道，我们的手术，是那么耗费的，正如，我们也不知道，送病人去印度知名的大医院去动手术，是便宜过在本地医院动的。

根据我这个小医生所知道，第三等的手术费在政府医院，是大约１００－２００零吉而已，住院费一天１０领吉（包括icu），当然如果你要住一等病房就不是那么便宜了。如果你或父母是公务员，所有费用取消，所有在籍学生也不需要给钱。倒霉到底，１０领吉也无法缴付的话，还可以求助于福利部。总而言之，只要是大马公民，手术费基本不需要担心的（东马情形不太了解）。

所以，我们完全不知道，那１０万零吉是谁要的。我们也已经安排小童入院动刀了，如果小童家境如此贫困，就更没理由要到私人医院就医。一切是迷，而最大的迷团，是，本地的大报帐大电视台，竟然可以通过病人父母的片面之言，而报道政府医院要收１０万零吉的手术费，而我们的头头们，却只言片语的反驳辩白也没有看见，真是荒谬之极。


此事后来经过查询，小童家人解释为误会一场，目前，手术也做了，小童安全出院，算是搞一段落。

把此事写出来，当故事看吧，细节不必认真，意义在于，即使是传媒的报道，有时侯未必是事实，或事实的全部。

世事难料，亲耳听见的，有时候也未必属实，所以，这篇文章，当故事看就好，不必认真，避免作者卷入法律责任，或忽然间被莫名的苛政卷走。－－一笑


注１：pulmonary hypertension，主因是因为当心脏有孔时，由于左心室的血压比右心室高很多，所以部分血液通过心脏里面的洞孔，从左心室倒留到右心室。由于右心室的血液是pump向肺部的，旧而旧之，肺部积血过多，就会形成肺部血压过高。

生命的意义３

说一个故事，人间惨事。。。

话说有个缅甸籍的青年，在自由辽阔的大马天空下，遇见了

同样离乡背井的印尼少女，情同意合之下就干材烈火，小孩子生下来以后，竟然患上了心脏有孔，而且急需动手术，要不然小孩子难以成长甚至生存。

基于外国人在政府医院是需要以第一级的标准收费的，动个手术加紧急病房入住费用等，是需要５位数的费用，并且需要先交付压底金（和私人医院一样无情，但，请别见怪，你和我都交付所得税之类的费用才有免费便宜的医疗服务，外国公民确实没有资格享有这项服务，当然如果是＂救命的手术－LIFE－SAVING PROCEDURE就另当别论），贫穷的父母，困在医院中，日夜一泪洗脸，年幼的母亲看着没有表情，不知苦痛的孩子，早就放弃了这个不肯定是礼物还是惩罚的孩子；而身为父亲还是尽力奔波，寻助各方。医院虽冷，还是有热心人帮忙写信联络报馆，为无辜的孩子乞求一个生存的机会。

一个不知来自何处的神秘游客，一个就是那么刚刚好的巧合，看到了报章上小小一个角落的报道，无条件的献上了５位数的爱心，成全了孩子生存的机会，成全了父母之爱的伟大，也成全了政客上报章的机会，更成全了普遍大众对这温馨社会所谓的＂善人善事＂。。。

说的，不是个人间惨案吗？怎么一切都好像是一件好事？

因为，报章上没有报道，这个孩子很大可能是蒙古氏病患者，这么一笔手术费不过暂时舒解过量负担的心脏，却不是一次过根治病源的方法（当然，以后还需要很多次手术。。）。就蒙古症而言，病患者一辈子也会有个种大小不同的患病机会。

当然，我们没有因为这样子就剥夺了一个生命乞求生存的机会，所以，这不是造成惨案的原因。。。
孩子的父母在媒体见证，领了巨额支票的第二天，意图欺骗当初协助他们寻找媒体帮助的热心人士，不承认领到捐款，并在较迟的时候，单方面签字要求出院，说是要寻求私人医院的最好专家动手术。。。

基于病人的隐私权，没有人愿意查询最后小孩子的下落，或许更好的理由是，大家心理害怕打破＂人之初，性本善＂的道理。。。

说一个故事，所以，就当只是一个故事听听，也传传，让大家，做好事之余，也得小心社会陷阱。。

临尾，对那个不留名的神秘游客，抱着无比的敬意，原本，就应该这样子的嘛！

生命的意义2

A1病房的年度最长久住客，杰娜琪麻吉（后两个字--马

来文的MAKCIK...)终于出院了。临别秋破，她含着泪一个一个的握着每一个照顾过她的医生护士护理道谢道别，场面轰动，感人肺腑，我错过了，毕竟，年纪尚轻，怕自己眼睛忽然间跑进了那么一大块沙子而掉下泪就不好了：）

杰麻吉的入院故事曲折离奇，比目前最红的香港电视剧花好月圆(其实这出戏也不会太曲折离奇罢了，只是收视率和人气倒是曲折离奇的高）还要出人意表。他先是右肾脏细菌感染化脓到无法操作，被逼得动手术切除肾脏，结果又发现心脏血管严重阻塞，又得进行绕道手术，但杰麻吉的血糖血压完全失控到惊天动地的地步，心脏手术原本就很危险，在他身上更是九死一生，结果，手术后，并发细菌感染，脚部和胸口的伤口严重细菌感染，尤其是腿上的，更是深可见骨。

杰麻吉是素食者，加上天性多愁善感，动不动就唉声叹气，如今看见腿部的骨头几乎触手可及，简直就是吧她吓坏了，终日眉头紧皱，仿佛用锁头绑得紧紧的，加上食欲不振，几乎是毫无生念了。杰麻吉有个48孝的女儿，自幼上华小，深懂家人的支持是病人最大的动力，一天24小时无微不至的照顾杰麻吉，（注：此女后来的护理知识和水平几乎超越了资深的护士，此乃后话，表过不提），从杰麻吉忧郁成疾，无心为人时，她始终不离不弃的照顾着杰麻吉，即使医生暗示，杰麻吉的腿再无好转，难免要成为独腿麻吉了，此女也绝不灰心。

病房里的白衣天使和帅哥们，日复一日每天疲劳轰炸下，总算诱杰麻吉下海，尝了肉类和蛋白（注：绝对没有歧视素食者，只是动物的蛋白质质和量都比植物的高，对伤口复原和身体的抵抗能力都比较有帮助。。如果不赞同者，不要攻击我，我只是“人云亦云”罢了，哈哈），有人每天扮白脸，鼓励慰问说笑话逗她；有人每天扮黑脸，恶言恐吓她再不振作就把她的腿切去喂狗（切去是真的，喂狗是我夸大的，医生没那么恐怖啦。。。），杰麻吉在一众医务人员和女儿的努力下，食欲和体力倍增，医生每天巡房也一例满口称赞她的伤口复原迅速，只要她继续吃得饱心情好那就可以逃掉断腿之忧，仿佛之前的严重感染都是素食的错（一笑.)

杰麻吉毕竟天真无邪，把我们的话都信了，吃多了笑容也多了，说也奇怪，伤口都真的一日复一日的长肉复原，慢慢的骨头看不见了，原本腐烂化脓的伤口变得红润有光泽，让每一个巡房的医生看了猛流口水，纷纷翘大拇指，称赞杰麻吉的伤口复原得很快，断脚之忧解除。

伤口从深可见骨到只剩表层的厚度，整形医生（注：伤口如果太严重，整形医生是最好的伤口复原和拯救专家。）在几经诱劝之下总算帮杰麻吉做了肌肤移植手术（split skin graft,即把完好的肌肤表层移植出来再覆盖在阔但健康和干净的伤口上，主要的用处是让伤口的复原速度增快数倍），一切看来顺利无阻，杰麻吉兴致勃勃迫不及待要收拾行李回家过年（deepavali)时，杰麻吉发烧了。。

倘若只是发烧，我们还没那么紧张，但是她频频投诉右边的身体背部（肾脏的位子）疼痛，超音波扫描发现她已经废置的肾脏有积水臃肿的趋向。大家心里都紧张，害怕杰麻吉这次还得在住多几个月进行另一个手术，杰麻吉更害怕得把锁头再拿出来，锁着原本以放松掉的眉头。总算老天有眼，几天的静脉注射抗生素产生作用，杰麻吉的烧退了身体也没疼痛，终于挨到了圆满出院的日子。。。

杰麻吉临出院的那个早上，我恭贺她终于可以回家了，也鼓励她明年进行的右肾脏切除手术时，一定要多吃肉类蛋白，以保持高昂的作战精神和不可以放弃生存的念头时（至于吃肉和作战精神的直接或间接关系目前还没有科学应证，纯粹是作者执着的认定而已），她紧紧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她说，早两个星期一位病人在同一个病房过世时（即前文提到的那位），她怕了两天，没胃口了两天，然后就觉得全身不舒服，过后就病倒了。多得医生时时刻刻提醒她要加油坚强的话，否则她就无法出院了。。

我听了，以很有型的姿态（至少我真的那么觉得。。），说：“麻吉，你能够顺利出院，你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医生护士，而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坚持到底，没有放弃，才能够痊愈的。。”

医学进步神速，新的手术技术，新的抗生素，新的扫描，却始终无法治疗，放弃生存意识的人。引述杜汶泽在头文字D里最经典的对白，"什么是神？神就是做到人类所做不到的事的人，就是神。“

医生，再厉害，不过是人，不是神。

生命的价值

病房里有一个老夫人，３个月前做了心脏绕道手术后并发胸

口伤口严重感染，一连动了两次大手术后，就一直没有战斗的意识力，拒绝了继续求生的机会，每一天，双眼无神漫无目标的停滞半空，身体像一座山一样的＂堆＂在床上，不管手术医生，驻院医生，护士或女儿，以万毒激将法，可亲劝告发，诡计乾坤大转移法（即骗老夫人说要帮她换张更舒服的床，但必须把她搬到椅子上，要她坐一会儿，结果那边才坐正，护士才放开手，她就如山一样崩塌在地上。。。），又哄又骗又骂又叫地，她都固执的放弃求生意识。

开斋节前几天，她忽然握着每一个靠近她的人，说：＂我就快不行了，大概过不到年了。。＂

结果，平安的开斋节，她无恙地继续她山一样屹立地躺在床上。

当大家渐渐习惯而放弃了，也渐渐不再记得她的＂预言＂了，她就在某一个宁静的午夜突然呼吸困难，然后逝世。整个过程的突然，了无预兆，我们甚至来不及通知她的家人，结果悲痛的女儿，痛哭自己因为当晚工作稍微疲倦而没有到来探望母亲而错过了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机会。

同样的一个时期，一个４岁的小女孩，父母的掌上明珠，活活跳跳的到医院进行心脏有孔修补手术（注１），结果手术出现意料以外的演变，原本４小时的手术延长到１２小时，女孩虽然成功出来了，但一直无法自然呼吸，需要依靠呼吸机器（VENTILATOR），结果三个星期来，一直没有醒过来。

女孩的母亲辞掉工作，每天寸步不离的在深切治疗病房中守护女儿，而父亲则每天来回SUNGAI PETANI 和槟城，又工作又照顾妻女，三个星期，无一日间断。大家都知道，女孩即使生还，大脑的受损也无法康复，甚至她的大脑控制生存功能的部分，可能也已缺氧而受永久性的损伤了，但病房中每一分子，从来也没有考虑到＂放弃＂的可能。

两个个案，一个生着如死，一个死着如生，生命的价值，究竟在于什么？

注1:修补心脏有孔，基本上在心脏手术中算是比较简单和低风险的手术。